１.
我是一個孤兒，生來不知自己的父母是怎麼樣，抱著怎樣的心情把我誕下，為何會忍心把我掉下……不論他們掉下我時，是生是死，想著什麼。
所以我是一個孤兒，只是孤兒，連名字都沒有。可是沒有名字的生活實在是太不方便了，所以把我養大的人，就把我起名為一，阿一。
在被誤解之前先說一聲，這不是因為什麼「要成為第一」、「要比誰都領先地生存下去」才會起了這個名字。雖然我想要比他人領先一步的想法確實沒有錯。
我之所以會稱自己為「一」，那是因為有「二」。
二，阿二，與我應該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。
他是我有意識至現在關係最好的朋友……兄弟。
因為不知道彼此的父母，所以不知道是否有血緣，只是我覺得大概沒有就是。
其實還有三、四、五、六。
只不過現在就只剩下阿一和阿二。
為什麼？
這可不是什麼在「孤兒院裡被領走」這種幸福的原因。
死掉了。
是死掉了喔！在阿二之後的三、四、五、六全部都死掉了。
沒什麼，這對於我和阿二生活的貧民窟來說，就好像是日常一般的事情。
沒有錢的人會死掉，沒有力量的人會死掉，沒有權力的人會死掉。不夠聰明的人會死掉。
只不過是一個人死早一點，還是遲一點的事情，根本不值一提。
反正人活著就會死，就算是餓死，老死，被殺死，還是怎樣死都沒有什麼分別吧？
會在意的人，只有那些對生活還有餘力的人而已。
話題好像扯得有點遠，總之我是阿一，我有一個沒關係弟弟叫阿二，我們兩個住在貧民窟，正為自己的所謂生活打拚中。
明白了吧？那麼解散，解散！真是的！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忙，要我在這裡說些廢話！
在說廢話的期間，發現掉在地上的一銅！
好！今晚有一餐飽食了！
……唔？你們怎麼還在？去，去！滾邊去！我還要找明天的午餐，別打擾我！
「痛！……臭小子活膩了是吧？撞我！？你以為你大爺我不敢殺了你嗎？」
嗚啊！找麻煩的出現了……
雖然很不甘心，還是乖乖的道歉好了。
「嗚！對、對不起！」
「對不起有用的話，那麼要衛士幹嘛？」
你問我衛士，我倒想問問那些垃圾除了領薪水外，到底有什麼屁用。
「……喔，你手上不是拿著些好東西嗎？拿來給我！」
雖然我都猜到了，可是……不是吧？
好不容易才拾到的這個，要我交給這個混蛋？
「唔！？可、可是……」
「我說拿來！還是要我把那隻手斬下來！？」
真的給我拔劍！？
別給我開玩笑了，為什麼我要對這種垃圾！……唔，都是我沒有力量的錯嗎？
「我給你了，放過我吧！」
「哼！算你知趣！如果再有下次的話，斬的就不只是你的手了！」
「……是。真的很對不起……」
……啊……我的晚餐錢……
可惡！所以說那些只會來貧民窟找碴的垃圾們！
……不，在這個貧民窟裡發生什麼事也好，衛士、官員、王室都不會在意。
這裡是被放棄的地方，那些自以為高尚的大人物就是這樣的，只會顧自己的利益。
「所以是居住在這裡，卻沒有力量的自己的錯嗎？……可惡！」
只要這麼一想就來氣了，可就像我剛才所說，這就是貧民窟的規則。
不服的人就自己出去，可是對這個國家而言，逃出貧民窟的人就是國賊。不論是誰，怎麼也好，下場只會是死。
就算好不容易逃離這裡，也不會有國家接納生在這個國家裡的人。
因為這個國家已經好幾次，以他國綁架本國的人，實行入侵、毀滅的手段。
老實說，沒有哪個國家看不穿這個戲碼，但也沒有對這邊做什麼實際行動。
理由很簡單，因為這個國家很強。
如果以這個大陸計算，合大陸所有的國家的兵力都比不上這邊的一半。
這個國家就是那麼強。
不過，由表面上屬於這個國家的我來說，好像有點不好。
這種只顧擴張自己版圖，毫不考慮人民的國家，還是早點滅國好了。
我沒有在說笑，我是真的這麼想。
因為除我和阿二外，所有兄弟姊妹間接直接都是因為這個國家而死。
他們都死在這個國家的制度下。
而這個制度，也是這個國家軍事實力高昂的原因。
可是我現在沒有這種心情細說這種出自名為「王族」，那些垃圾手中的廢條。
……唉！好不容易找到的飯錢，這下就沒有了。希望阿二找到第二筆飯錢。
回到家中……不，這哪門子是家？
出入沒有門，內裡三分一是瓦礫，天花板缺了一半。
這種地方都算是家？不，不對！這根本就是廢墟！
好吧！我幹嘛把自己住的地方說成是廢墟？雖然真的是廢墟！
可是一想到自己真的住在這裡……不想了！想得我都鬱悶起來了。
雖然是這種廢墟，也是我們寶貴的家。
在這個貧民窟裡不存在可憐，進一步說，不存在尊嚴。
只要自己活下去，就算是自己的至親，也得殺死。
在這種地方，只是有個可以容身的地方，就已經很好了。
何況我不是只有自己一個。
「喂！阿一！我找到些東西！」
一個略為年幼的少年一邊呼叫，一邊跑入廢墟。
這傢伙就是阿二了。
看那樣子清秀，聲音動聽的少年，長大的他，恐怕會是一個驚艷的美男子。可是就我看來，那只不過是個傻里傻氣的傻子而已。
唔？你問我嗎？
無可能，無可能。我可成不了所種美貌的好男人。倒不如說，我才不想做成那樣。
不過，那個傻里傻氣的美少年啊。我都多少次要他別在這裡亂叫了，他就是……唉！
「你這笨蛋！這麼大聲，是想要四周都聽到你的說話嗎？」
「唔，抱歉。不，不是！我找到些看似很貴重的東西，你快點跟我去！」
「真的嗎？我記得你上拾到一把鐵渣做的投劍，把那個當成是寶物。」
「不、不是啊！那次是……總之這次真的是寶物，所以快點過來。」
「真的？」
「我說真的，我為什麼要騙你？」
「因為～」
「啊！你這傢伙真的很麻煩！總之跟我來就好了！」
其實我也不是真心覺得那傢伙騙我的，但是……那可是那個喔！那個笨蛋二喔！
除了我剛才說的投劍，他還試過，把落在他頭上的鳥糞當成樹果的汁液，差點就放進口裡。
這樣的他說什麼寶物，結果會有什麼出現在我眼前，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。
如果是什麼可怕的東西，那就掉下阿二，一個人逃跑吧！
嗯！就這麼決定！反正看過的阿二都可以平安回去，那麼他一定沒有問題的！
我這可不是貪生怕死，這叫名哲保身！
所以有什麼都好，來吧！衝著阿二來吧！
「怎麼會有一種被背叛了的感覺？」
「錯覺而已。」
「是嗎？……那就當是錯覺好了。」
哼！這傢伙明明是個笨蛋，就是直覺這麼好。
還是把他擋在身前好了。
「唔？怎麼走在我正後面？」
「沒什麼，你不是要帶路吧？還不快走！」
「喔、喔！」
於是，他就把我帶向一個舊壙坑。……等等！
「喂！你把我帶去什麼地方！？」
「唔？不就是寶物所在地。」
寶物所在地！？
「我說了多少次貧民窟裡那唯一一個舊礦坑很危險，絕對不可以進去的！」
「吓？你有說過嗎？」
「你、你這傢伙……」
我都快被他氣死了！
糟糕！真的很糟糕！聽那些傭兵說，這是個上百年歷史的礦坑，可疑的是這平時沒有塌陷的危險，可每當有人進去，周邊就會發生地震，然後沒有人再次出來。
這裡，這個礦坑真的很危險！啊！我怎麼會不問他要去哪裡，就跟他一起去？
「那麼怎麼辦？要繼續嗎？」
繼續嗎？……嗯。反正都進來了，就算是現在折返，也不一定安全。何況阿二剛才就在這裡出去的，應該沒有問題吧？
「繼續吧！」
如果是這個上百年沒有人進來的礦坑，真的有阿二口中所說的寶物也說不定。
俗語中有一句：「吃毒，就要連盤子吃。」雖然我不知道是哪個自願吃毒的傻子說的，但我們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。
那麼，就讓我們把那個名為「寶物」的盤子給吞下，再慢慢消化這個毒吧！
明明這裡是一個不見天日的礦坑，可是沿途一直走，卻絲毫不覺得昏暗。
……這裡到底？
正當我感到奇怪時，我眼角看見礦頂好像有什麼閃爍著。
於是，我抬頭一看。
「……！？」
整個天花板散落大大小小，成千上萬顆發光的石頭。
「這、這是！？」
「哈哈！看你一直沒有反應，還以為你不感興趣，原來是沒看到。怎麼樣？很漂亮吧？」
嗯。這的確是很漂亮。
約三、四個成年人高的礦坑，頂上分佈一顆一顆發出柔和綠光的石頭，簡直就像把整個午夜星河拉近，展現眼前。
「我還是第一次看見，這種……不可思義的光景……」
「就想著你會驚訝，把你帶來，真的太好了！」
驚訝，確實是驚訝。
然而我不是因為眼前的光景太漂亮而驚訝。
以前曾經看見某個商人，把某種會發出綠光的石頭賣到貧民窟的黑市，賺個盆滿缽滿。
那種石頭，確實是……翠晶石。是一種根據光芒，可是用作照明，與及燃料、能源的晶石。
如果我沒有記錯，當時那個商人只是帶了一小桶翠晶石，就賣到了二十金。
一金等於十銀，一銀是十大銅，一大銅等於十銅，最後一銅是一百個石錢。一銅足夠我和阿二飽食一餐，那麼那一小桶翠晶石就是……二萬銅，二、二十年以上的伙食費！？
不，不對！這是貧民窟的餐食而已。
正常那些冒險者一日的花費大概十五至三十銅，如果這樣計算的話……就是足夠兩年的生活費。
這樣對於我們這些貧民窟的窮民而言，已經是很大筆錢了。
一小桶就值二十金，那麼這個礦坑頂的翠晶石到底值多少錢呢？
「太！」
「太？」
「太美妙了！阿二，這個真的太利害了！我真的太佩服你！」
「多、多謝！怎麼這麼突然的……」
「我本來還不指你會帶來什麼好東西的，想不到你會找到這樣的寶物。」
雖然不知道可以帶多少回去，但有了這筆錢，要成為「商人」就再不是夢想了！
「哈哈～你這樣說我會害羞的，而且我還沒把你帶去。」
「對吧！對吧！這個寶物……你剛才說什麼？」
「唔？寶物就在裡面喔！你不會以為這個就是寶物吧？」
什、什麼！？這個價值幾千幾萬金的翠晶石竟然不是寶物！？
「這個不是嗎？那個寶物到底……」
「走吧！寶物就在不遠。」
「不遠嗎？庫！真想快點去到！」
不知道那個寶物，到底值多少錢？
不久之後。
「阿二。」
「是。」
「你說寶物不會就是這個吧？」
「嗯。就是這個。」
「這個……是什麼？」
「什麼？……應該是什麼寶藏的鎖匙吧？」
「是嗎？」
「是喔！」
「……」
「怎麼不說話了？難不成你太激動了？」
「嗯。」
「我就說了！看見這個哪會有人不激動呢？」
「嗯。」
「所以……你怎麼了？」
「……」
「你太激動了，冷靜點！」
「我很冷靜。」
「如果冷靜的話，怎麼會拿著那個……放下，你現在馬上把那個放下。」
「……什麼？」
「抱歉，是我不好！雖然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，但是抱歉，所以快點把那個放下！啊……嗚啊！」
阿二應聲倒地。
我做了。我終於用那個做了。
雖然我覺得自己早晚會這樣做的，但是真想不到會是現在。
你問我做了什麼？
就是那個啊！用那個做那個，明白了？
不明白嗎？總之現在阿二被我用那個打倒了。
……因為……因為！
我怎都想不到，我怎都想不到……
那個笨蛋二說的寶物，竟然是一個壞得只剩下頭的鐵鎬……
你叫我怎麼接受啊啊啊啊！
明明知道他是個傻子我還聽他說……啊啊……相信他的我真是個笨蛋啊！
……鐵鎬頭什麼的……鐵鎬頭什麼的！
「啊！你做什麼！知道我找多久了嗎？別亂丟啊！」
「……復活了。」
「復活什麼的……」
「喪屍。」
「喪屍！？」
「髒東西就要消毒。」
「？消毒？……啊！那個火把從哪來的！？」
「喝！」
嗯！消失了，不用再見到那種東西了。
「別一面把我殺了的嘴臉！我還未死的好不好！」
「切！」
「切？你剛才說『切』？難道你真的想殺死我！？」
「好了！餘興節目做完了，我們回去提取『寶物』吧！」
「哦？哦！……我剛才是不是被無視了？」
走了走了！別管那個笨蛋！
「喂！怎麼走那麼快，等等我！」
大聲叫喊著的阿二，把手中的鐵鎬頭放進自己的袋裡。
看見這一幕，我默默地拿起「那個」。
然後我回到翠晶石壙場，開始思索開採翠晶石的方法。
你問我阿二怎麼了？
那誰？阿二？我家有我阿一，之後有三、四、五、六，就是沒有二喔！會不會是你搞錯了？
「阿！一！」
既然已經確認你搞錯了，那我就繼續我的要事。
「喂～阿～一～」
這樣有四、五個成年人高，如果要我爬上去的話……不行，根本沒有那麼多可以抓住的地方。
「阿一！喂！別無視我啊！」
由剛才開始，那個聲音到底從何而來，難不成有鬼！？
總之先向聲音方向來一記飛膝擊再說。
「嗚啊！」
……又有聲音了？
還是再來幾發比較安全。
「嗚！住、住手，再打的話，嗚啊！」
好！做到這個地步，就算是鬼也不可能再起來吧？
「想殺死我嗎！？」
「嗚！喪屍啊！」
「誰是喪屍！話說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嗎？」
啊，糟糕了。開口回答了那個很煩的變態笨蛋喪屍。
「剛才有一種被當笨蛋的感覺！」
「切！笨蛋二閉嘴、工作、去死！」
「啊！啊啊！你剛才叫我笨蛋二了，而且還叫我去死！」
「沒有說。」
「你有！」
「我沒有說！」
「誰信你，騙子！」
「我說『再吵就用你那個壞鐵鎬釘上你的嘴！』」
「所以說你有……等等，又來！？」
看見被我嚇得瑟瑟發抖的阿二，我一步一步的走過去，然後微微一笑。
「閉嘴。」
話語剛落，剛剛還在瑟瑟發抖的阿二突然完全靜止，然後嘴裡跑些不知名的白霧。
嗯！終於暈了。
這下真的不用煩了。
處理好那隻煩人的喪屍後，我把精神回到礦坑頂的翠晶石上。
要爬上去的話，沒有足夠的立足點，我加阿二的身高連最低的翠晶石都碰不到。
而且就算是我們可以爬上去，紮根在石壁上的翠晶石，也不見得可以單用手就可以採掘下來。
所以如果沒有什麼可以開鎬的話，根本無用。
……你是說還有阿二帶著的那個壞鐵鎬頭？
那是不可能的，因為那個鐵鎬頭真的壞得很嚴重，當做小刀直刺還可以，但完全沒有了鎬的功能。
我沒有親手碰過翠晶石，不知道其硬度。如果那是不可以直接傷害，也不可以掉到地上，就這樣掘下去只會做白工。
……唔……明明只要有個沒有壞的鐵鎬就沒有問題，為什麼就是沒有！真是的！
就在我正生著悶氣時，眼角閃過一絲銀光。
銀光？……不會是？……啊啊，怎麼想也不可能剛好有一個正常的鐵鎬吧？這種事情……還真出現了！
我向銀光的方向走過去，結果真的有一個鐵鎬隱藏在礦坑的暗處。
「……真的有……鐵鎬……？」
不，不！這不可能吧？在這種多年無人進入的礦坑裡，會有個這麼完整的鐵鎬？
這是什麼陷阱吧？
如果是陷阱的話，設下陷阱的人，到底有什麼目的？
是奴隸商嗎？還是盜賊？
不對！假如是這兩個的話，看見只有兩個小孩的我們，就這樣襲擊過來不就好嗎？為什麼要設下這麼彆扭的陷阱？
心裡總覺我有點兒奇怪，卻又說不出奇怪之處。
正在我猶豫之際，我抬頭再次看向翠晶石。
「……掘吧。」
對了！我在這裡煩什麼？生活在貧民窟的居民，第一大宗旨，就是要「活在當下」。
如果你是會死的話，你怎麼也會死，如果奴隸商或盜賊會找上門的話，也躲不了。這就是命運。
因此，在可以賺錢時賺，可以享樂時享樂，別在要死才後悔。
我拿起了鐵鎬，走向牆壁輕敲牆壁。
「……」
然後用鐵鎬一下子鎬進牆壁裡。
「果然！」
這個礦坑的牆壁夠硬，可以用鐵鎬爬上去。只是只有一個的話……對了！
「那邊那個喪屍二！」
「誰是喪屍二！」
「管他的，把你那個壞鐵鎬頭拿來給我。」
阿二手上還有一個鐵鎬頭，鎬是不可能，但是應該可以插進牆裡。
再來叫阿二脫下上衣，在底下接，那就可以開採翠晶石了！
「是？」
「別在那裡發呆！是時候要『用力』了！」
聽到我的說話後，阿二馬上從平時的傻樣，變成很認真的眼神。
雖然平時是那個樣子，但只要我一說出「暗號」，馬上就會切換到認真模式，這就是阿二的優點，也是他在貧民窟裡生存的重要技能。儘管他平時是那個樣子。
很好！工具整全，阿二都進入狀態了，我也是時候工作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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